「真希望有一天能苦盡甘來啊!」很多人心中常常這樣想。
人類遇到討厭的環境有兩種面對方式,如果你覺得不可能扭轉了,那你就會選擇「逃走」,如果你覺得有一天會苦盡甘來,那你就會選擇「忍耐」。
這個「甘」,小到脫離苦海,大到有錢有權。不過那些最有錢的人,比方比爾蓋茲、扎克伯格、馬斯克,或最有權力的人,比方美、中、俄的領導人,反而沒有大家想的那麼甘。
除了知識、能力要異於常人,還要日夜打拼、苦讀、鑽研自己的小興趣,再唸個哈佛、當個參議員或黨主席,多年競爭闖蕩後才能變成他們今天這個地位,然後再繼續日夜打拼幾十年,不敢鬆懈。所以這種扎實的頂級權貴之路顯然不是大家嚮往的。
「那金正恩呢?這種世襲的獨裁小胖子總是我們的目標了吧?」有人問。
如果我是金正恩,想像中,我應該每天開個十艘遊艇,帶著所有親朋好友在日本海跟台灣海峽中間來回遊蕩,後院就是維珍銀河的火箭發射台,沒事全家飛到太空飄一飄之類,所有物質享受都完全實現,心情好就投資Netflix拍三部美劇,心情不好就找南韓女團來聊天解悶。
但現實中有這樣嗎?並沒有,金正恩三天兩頭就在跟軍官社交、開軍事會議,還要參加各種典禮、政治場合,每天不但穿的很樸素,身旁還都是保鑣,既不能交新朋友,也吃不到麥當勞,因為北韓沒有麥當勞。所以生活看似很鋪張,其實充滿孤獨的拘謹,跟大家嚮往的還是有差距。
大家想要的生活其實不外乎:住好房子、用好東西、吃美食、旅遊。
這些願望反映的是「我們覺得原本的生活不夠好」。
房子太老太亂、廚房太髒太油。日用品跟雜物一樣,可有可無,沒什麼情感。工作煩躁、交通混亂、物價高昂,每天吃個粗飽。
所以我們渴望能「跳脫」原本的生活,來個新房子、新家具、新的行李箱、新的吹風機,覺得只要重新開始、只要有新東西,人生就會非常快樂!
但現實中有資源過這樣生活的人,卻好像也沒有這麼快樂,就像富二代,他們不但仍有各種基本煩惱,甚至還努力幫自己增加更多新的煩惱!比方想找人想合夥做生意、想從高風險找捷徑,最後又搞出一堆問題。
「咦?怎麼會呢?怎麼擁有頂級資源的人都還是焦慮地生活?通通都還要忙『其他的東西』?怎麼沒有去好好享受?」
Q:有錢為什麼不好好享受?
A:原因是,多數人沒有能力好好「享受生活」,也就是你去拜託任何一個有錢人「請好好過出一個讓人羨慕的生活吧!」這就是極度困難的要求。
從一般的富一代、富二代,再到暴發戶、土財主,再到詐騙首腦、貪污首領等人,你就算拿著 Canon C300 全程跟拍他們的生活實境秀,可能也覺得他們的生活真無聊。
因為人類要能「去體驗、去享受」的最大關鍵,並不是去玩遍世界上所有的東西,而是「打開腦中的愉悅感知力」。
就像是啤酒,小朋友覺得苦、沒味道,不好喝,但大人腦中把「苦味酸味、氣泡刺喉」的愉悅感啟動了,發現這種苦澀居然也能有某種開心!於是就愛上喝酒。
而如果沒有這一層愉悅,那就算把所有好酒買回家,你也不會開心,因為你不知道當中的樂趣在哪兒。同樣的,生活中各種層面的感受如果你沒有打開,你也不會覺得哪裡好玩,最後就會想著:「一定是其他東西更好玩!」俗稱「得不到的最好」。
我們曾提過「強愉悅」有直接型跟想像型,你可能會覺得奇怪,怎麼「想像」也能讓人很開心?
對,「想像力」的開心並不是像吃大餐、血拼這麼直接,但卻是沒有底線的。看看習近平跟金正恩,他們統治了全國、掌控所有人的生死,但他們可以從中得到「更多」什麼呢?
能開著十艘遊艇在日本海閒晃嗎?能搭太空船沒事去一下月球嗎?能吃到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嗎?能想去哪個國家就去哪個國家嗎?能參加啤酒節或去聽電音派對狂歡嗎?
通通都不能,也就是這些頂級上層人,他們能得到的直接愉悅,不會比其他人多多少,那為什麼他們還汲汲營營地想當皇帝呢?
因為在他們想像中:「當皇帝是最快樂的事」。就這樣,沒了!
僅僅這樣一個想像力的驅動,就讓他們覺得:「就算我不能開遊艇!不能去阿姆斯特丹吃薯條!不能站在巴黎鐵塔上呼喊愛情!不能做這個、不能做那個,通通都沒關係!因為當皇帝也許未來會有更過癮的東西!」
人類的一切紛爭,都肇因於腦海中的想像。
所以發動侵略、發動攻擊、想佔領別的地方,想要更多,但到底更多什麼呢?
Q:那我們一般人的享受是什麼?
A:多半是「直接型」愉悅,就是吃喝玩樂、看更多東西。
「更多」是一個關鍵,因為我們的神經感受是有「敏感範圍」的,比方吃東西,再好吃的東西,只要你吃太快,你就很難感受到哪裡好吃,因為味覺還來不及進入腦海中分析、品嚐,就已經被你吞下去了。所以我們的任何感受,都要有一定時間的「感受期」。
很多故事、電影,前面都有長長的鋪陳,讓你沈浸在情境裡面,當你想像力被觸動後,再慢慢地增加劇情。
但很多人的體質不擅長這種想像力鋪陳,所以只喜歡看爽片,因為沒有冷場,當然這種人也就不會喜歡去看書、閱讀長文,或深入思考,因為無感。
抖音、短視頻的發展,也是利用這個原理,就是開頭五秒內給你一個最強的刺激吸引,如果你不喜歡,也可以馬上滑下一則影片,再來一次直接刺激。
Q:那直接刺激有什麼不好嗎?
A:如果你習慣喜歡直接型刺激,那你就很容易陷入「更多」的迷思,因為太多東西你沒有去深入感受,但又渴望得到愉悅感,於是就只能一直重啟新鮮感。就像購物狂會一直買東西,但買了說不定都還沒拆封就又買新的。
但更換速度太快,來不及把感受跟其他經驗去做連結,你也就「沒那麼滿足」。
比方如果只給你吃一根麥當勞薯條,請問你能感受到「去麥當勞」的樂趣嗎?
不能,因為你沒感受過吃一大口是什麼感覺、沒感受過進去店裡是什麼感覺、沒試過搭配可樂、搭配番茄醬是什麼感覺,那你的滿足就會很「薄弱」,因為原本你能觸發好幾種感受,現在卻只觸發了一種。
這也是許多有錢人一直換女友、一直找援交的原因,因為人的肉體愉悅感要到極致,更需要跟你的其他感受連結。你要花時間去感受對方的長相、對方的味道,還要感受相處的場合、回味聊天的內容,再到對方給你的幻想、給你人生中的缺憾彌補,等等的元素,才能讓你的肉體感受不斷增強,緊緊抱著對方不想分開。
但如果你就只有相處兩天、兩小時,請問你怎麼能感受到澎湃的洶湧浪潮衝擊你的腦子?沒辦法,只能花錢再找下一位,找不同的年紀、不同的長相,看看到底能不能逼出更多愉悅,總以為下一個會更好,最後終於放棄了,覺得激情都是騙人的、世界上根本沒有愛情。
那些所謂的宅男女神,如果真的當了宅男的女友,宅男多半都會黏得很緊、細心呵護、細細感受,但這些宅男女神如果嫁了紈褲子弟,通常就是「帶出去撐場面」的角色而已,紈絝子弟才沒心思去探究這個女神有什麼神秘之處。
Q:那怎麼樣才能去好好享受?
A:就是全力體驗細節。只有一個玩具的小朋友,就會把這個玩具給玩個夠、研究個夠,每個線條、每個角度、每個動作,他都會不斷嘗試、從中尋找樂趣。但有一百個玩具的小朋友,就不會對任何一個玩具有這種情感。
人生體驗快樂的基礎,是你對一樣事物所花的時間跟了解。
窮人羨慕有錢人,覺得再給我一千元,我就會很開心!有錢人羨慕更有錢的人,覺得再來一億元,我就會很開心!按照這個邏輯,有錢人應該是窮人的十萬倍開心,但顯然沒這回事。
電影《白日夢冒險王》(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, 2013)裡,班史提勒成天幻想的都是一些日常小事,什麼當消防隊、當登山員、跟主管吵架、跟女同事深情相望之類,而不是什麼「當皇帝、統治世界」這種。因為我們日常接觸的東西成千上萬,如果能在這些地方都找到開心,那就能感受到豐富、複雜的愉悅。像是按摩你的腦子一般,每個皺摺角落都深入地揉擠,激發出前所未有的感覺。
我們不用限制自己人生只有某些選項、某一個方向才能開心。因為要觸發我們愉悅感最大的方式,就是把我們的感受盡可能地跟其他經驗連結、跟各種幻想連結。因此,你接觸的人事物,要盡量選擇你最喜歡、最有感覺的。
就像如果你不喜歡吃辣,那給你麻辣鍋、酸辣粉、剁椒魚,你再怎麼體驗也不會喜歡。所以你要尋找你喜歡的人、喜歡的用品、喜歡的工作、喜歡的環境,然後花時間探究裡面的細節,去感受「擁有」、「使用」這些東西的感覺。這些愉悅感會在你腦中不斷反饋、增強,最後你就會明白「自得其樂」、「故地重遊」的樂趣。
人的腦子其實預設在幾個時候會啟動這種感受,比方「戀愛」的時候,即使你們還沒交往、還沒深入了解,但你對未來的期待卻已經在腦海中大噴發!因為這種機制,所以人類會為了愛情去做很多轟轟烈烈的舉動,然後延伸出更多可能性,有了精彩的人生。
所以,第一步,是重新檢視我們在哪裡、我們擁有什麼、我們喜歡什麼,然後,去建立我們的愉悅觸發、打開腦中的愉悅感知力,不要再錯過或忽略生活中能讓我們快樂的細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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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面就是《白日夢冒險王》,一開始你可能會覺得班史提勒很認真在幻想,但回頭反思卻會發現,他是在讓他的每一天、每一個選擇都更有趣、更有希望。
小時候,我看大人去國外旅遊的照片,我總會想:「為什麼大人總在招牌、地標前拍照呢?怎麼不走過去看看細節、摸一摸那些石頭、磚塊、城牆呢?」
原因就是,大人們還沒啟動這些感觸,他們沒有覺得這些小地方有什麼好玩的,所以他們都只崇尚「到此一遊」然後再去更多地方,去了以後也就是拍攝到此一遊,導致當你要跟他們聊這些旅遊經歷的時候,內容通常是貧乏的。
而大人們還有一種想法就是:「等有錢後再來享受、等退休後再來享受。」但從文中你已經知道,「享受與否」跟你有多少錢、是什麼時間點,並沒有那麼大的關係。
看看台北市裡的中老年市民,這些人因為房價上漲,每個人都身價2千萬到2億元,但他們看起來像是有在享受嗎?沒有吧?看起來就是些平凡邋遢的老人,一輩子沒用過什麼好東西,頂多有一台昂貴的汽車,問題是,這些人有這麼喜歡開車嗎?也沒有。
所以,太多人都小看了自己的愉悅感,也荒廢了人生去體驗世界的機會,這不但非常可惜,也造成人類世界的各種冷漠、紛爭。
大家設想一個情境,如果你在一個超棒的遊樂園,裡面有無數遊樂設施、滑水設施,還有各種餐廳、紀念品店,桌上擺滿美食、飲料,請問,你要在這個時候,去把身旁的人全部都抓起來,然後逼他們把手機斷網、逼他們開始朗誦吾皇萬歲,甚至跟他們打架嗎?
一定不會吧!那為什麼,世界上有這麼多人都這樣做呢?就是因為他們通通都關掉了自己的愉悅觸發,或者說,從沒開啟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