腦子不好使：消除恐懼源

日常的恐懼多半是「失去的恐懼」、「陌生恐懼」、「怕有毒的恐懼」、「被人傷害過的恐懼」。

人的恐懼多半由這幾種交互作用組成，比方人為什麼怕蟑螂而不怕蜻蜓？因為認知到蟑螂很髒、身上很多細菌，不論碰或打死，細菌可能會噴出來，而且蟑螂可以躲進角落，趁你不注意時再跑出來，可以稱為毒物。

但蜻蜓呢？好像沒印象蜻蜓有什麼細菌或有毒對吧？也不會躲在角落、趁機爬出來去碰你的食物或身體，所以我們對蜻蜓沒多大恐懼，但對類似印象的生物，什麼蜘蛛、蜈蚣、怪蟲、蛇，就都有讓人類似的恐懼點。

而人際方面，從站在人群前會恐懼，怕被很多人審視批評，到極端一點的比方被人傷害過、出過意外，都會讓身心衝擊而害怕失去「原有的財物、原有的健康、原有的狀態」。

除了從小被保護得很好的人以外，多數其他人都有各種恐懼源，而這些東西沒有一個是和善的、溫和型態的，所以消除恐懼也沒辦法走溫和路線。

消滅恐懼的關鍵是：

1. 重建原本的狀態。

在大禮堂對一群人講話，跟在家裡對一群人講話，顯然家裡更放鬆一點。

用正式語氣、按照主題大綱來對一群人講話，跟不考慮語氣、隨意講話，顯然隨意講話更放鬆一點。

因為在家裡我們很熟悉，每一個空間細節都是「自己的」，所以除了不用擔心會有突發狀況外，還因為知道「其他人對這個空間很陌生」，而加強了我們的安心感。

但我們不能什麼都拉到家裡面進行，所以在其他地方，我們只能去試著重建那種熟悉感。

比方要在大禮堂演講，那你就該多去現場演練幾次、找一群朋友在下面模擬聽眾，模擬的次數越多或場面越擬真，效果當然就越好。

而不怕生的人，多半是在腦中已經上演了很多次類似的情境，而已經讓自己進入熟悉感或掌握感。

不過情境恐懼並非我們這次的主題，所以我們跳到有明確的恐懼源上面，破壞恐懼源也能讓我們回到原本的狀態。

2. 破壞恐懼源

面對蟲蛇猛獸沒辦法模擬，因為這類外物的確有可能引發危機，你不可能天天把手伸到蛇的面前來鍛練膽量，被咬一次你就死了，同樣的，你也不可能模擬什麼常常遇到蟑螂的情境。

所以面對這類外物恐懼源，最好的方式是「破壞」、「消滅」。

任何你討厭的東西，理想狀態是都消滅掉，未來就不會再突然冒出來嚇你，但許多東西是消滅不掉的，比方蟲蛇猛獸數量太多，或比方傷害過你的人、家暴的親人、整你的師長、社會的惡霸等等，礙於法律，我們沒辦法說消滅就消滅，所以在試圖消滅恐懼源之前，有一個很少人提到的關鍵，就是「反抗」的心理建設。

3. 反抗

我們看到怪蟲、怪影、讓我們害怕的人，我們會直覺先躲開，因為我們怕「失去」原本身體的完好狀態，我們怕「失去」原本的正常生活環境，所以逃走是最簡單也最合理的選項。

但代價就是，我們的心裡會儲存「敵人出現」這樣的預警，然後接下來的日子就要時時刻刻處在備戰狀態，等再次看到這些東西，我們就又要閃避，時間久了也會加深我們的恐懼，因為這種恐懼彷彿看不到盡頭，也就更不知道怎麼面對。

網路上常常有那種委屈事件，什麼被別人要求讓位、被陌生人碰撞對方又不道歉、火車上乘客把腳翹在其他椅子上，等等的這些，很多人遇到後當下很委屈又不知道怎麼辦，回家後就上網敘述這些經驗，然後其他網友會紛紛表示：「要是我，我就怎樣怎樣應對！我就怎樣怎樣指責對方！」

透過這樣的行為，人們可以舒緩心中的委屈跟壓抑，在腦中彷彿重回舊地去扭轉了戰局。

但我們之所以在當下都沒反應，是因為我們被「教育」成要保護自己、要留得青山在，而這種思維會內化成我們「忍耐」的反應模式，我們會覺得：「這這這…，等等我冷靜了、回過神了，再來回顧是什麼情況好了，現在先不要有反應」，然後就委屈了。

而小時候看到父母吵架、家庭氣氛緊繃，到學校裡被老師誤會、買東西被別人插隊，再到長大後的工作家庭被別人破壞，我們去忍耐，既是社會穩定的因子，也是文明教養的象徵，理想狀態下，凡事去講理、去溝通解決是最好的。

但問題在於！

人們的教育程度是差距「巨大」的，就像搭車時把腳翹在其他座位上，這在你沒遇過之前，可能根本不知道這種事情存在世界上。

同時，很多的人腦子是「壞掉」的，他們的思維可能在十幾歲就停止發展了，往後就只是單純地活著，而沒辦法繼續更新，那所有其他人認可的文明、禮儀，在他們腦海中就都不存在，也多半學不會、改不了，否則就不會有這麼多討厭的人、怪老人、糟老頭的存在。

所以講理溝通常常沒有效果，而「忍耐」也不是一個讓你心理安全的思維選項，只是在忍耐的過程當中，你有可能會增強心智、跳開原本思維而看透某些東西，但同時，你也就不再有什麼陽光健全的心智感受了，脆弱一點的人，甚至會導致終生的心理問題。

所以在某一刻，「反抗、消滅對方」就必須要列入考量。

反抗的心理建設：

1. 考慮邏輯，而非道德

非洲的鬣狗、獅子、豹，都會捕殺可愛的羚羊、斑馬，甚至小河馬，以人類的眼光來看，這麼可愛，就直接被咬死吃掉真是太殘忍了，問題是不吃的話，所有肉食動物，包括可愛的小獅子、小豹，就通通餓死了。

反抗的心理建設是複雜的，牽扯多種考量的，但關鍵在於，你在當中隨時可以去選擇要或不要，所以並不存在「一定會導致某種結果」這樣的非黑即白。

而邏輯上的考量就是：

a. 不反抗、不消滅，你就會死，或者你會變很慘。

b. 讓有危害的人存在，就是讓更多人受傷、受害，所以你其實有很明確的判斷指標。

2. 這是心理建設，不是實際行動

「忍耐」這個動作是連心裡也不作反抗的考慮，導致我們過往的心情、感受都處在負面狀態，所以在安全範圍內，我們可以做的是「在心裡面啟動反抗」。

讓我們輕鬆探討一下，請問，一個欺負你、傷害你的人，能不能把他消滅？

當然可以，拿塊磚頭敲他不就得了？

磚頭、菜刀、防狼噴霧劑、折凳，通通都可以派上用場。那敲了他的頭會怎麼樣呢？他應該會很痛吧？應該會感受到被傷害的感覺吧？應該會在以後欺負人的時候，有一點感同身受吧？

沒有？那就多敲幾下，也許他以後就會出現行動障礙、肢體障礙，甚至語言障礙了。

就這樣，當你透過不斷思考各種方式時，你會發現，腦中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壓感，為什麼？

因為你腦中意識跟潛意識中的「未來」不再是被壓迫、不再是需要忍耐了，而更多的是「計畫」。

去計劃未來、想像未來，是人類愉悅感的重要來源，因為計畫會引發期待感，期待越多，你就覺得未來的可能性更多，快樂的可能性也越多。

Q：照你這樣說，那世界上應該沒有什麼憂鬱的人、痛苦的人了啊？通通去計劃不就好了？

A：是的，但以前提過，人的心理忍耐度、載重，是有極限的，在痛苦的過程中，很多正常的思維會壞掉，讓你再也沒辦法去計劃或想像，而陷入痛苦迴圈裡面。

同時，多數人是無法「主動」想到這類方案。

比方家庭不和樂的小孩，他們面對父母的吵架、打鬧，他連去理解這個狀態是什麼都無法，隨時處在會失去爸媽或被拋下的恐懼裡，根本不可能做其他考量，而這種衝擊常常影響多年，許多人到了成年後，還在這類家庭環境中掙扎。

所以，你此刻光看到這篇文章，就有可能觸發腦中的開關。但如果你沒看過類似的概念，就連想都想不到。

Q：所以，我們可以想像去攻擊那些討厭的人？

A：是的，雖然聽起來有一點極端，但這卻是正確的。

大家有看過Yes Man (2008) 這部電影嗎？裡面是說，當你對一個決定作出Yes，後面就會有一連串的相關影響。而因為你有去做第一件事，所以幾乎一定會導致第二件、第三件事的發生。

同樣的，光在腦海中去思考「消滅恐懼源」這件事，就會觸發你很多其他的舉動，比方你會開始觀察這些討厭鬼是什麼行為模式？是什麼時候會出現？會有什麼弱點？

當你思考越多，你腦部就處在一個「越計畫、越快樂」的狀態，即使這只是微微的快樂，但不無小補。

然後，你就會動起來。

比方，如果你想拿磚塊敲人，好歹就要去找塊磚塊。為了讓效果好一點，可能還要買一個新的磚塊，然後思考如何攜帶、如何使用等等的，你會感受到「你開始掌握局面」而提振精神，甚至開始想「要砸頭部的哪個部位有效呢？」而開始看一些醫學的書。

種種的計畫，都可以讓你走出「消滅恐懼源」的第一步。

Q：我真的要去買一塊磚塊嗎？

A：與其說磚塊，不如說是一件信物，一件武器。

請問，人為什麼怕鬼？

因為鬼彷彿有某些超能力武器可以欺負我們，對吧？可以躲在你身後、可以爬到天花板、可以做各種怪姿勢、可以有怨念。

但大家想過一個問題嗎？

一個大法師等級的惡魔鬼怪，在天花板、牆壁上竄爬，露出恐怖的表情講著聽不懂的鬼語，頭轉180度，讓整棟房子變成鬼屋，但當他遇到建商都更的時候、遇到怪手錘球撞破牆壁把整棟房子拆了的時候，他在天花板上爬來爬去會有任何鬼用嗎？

沒有，因為建商有更強大的武器，就是房價。為了房價，建商可以拆掉鬼屋、可以遷走墓地、可以找東、西方宗教領袖來驅魔，然後一坪賣兩百萬，請問你身為建商，你會怕一個小女孩頭轉180度嗎？

不會啊！轉360度都沒用了啊！

所以，當人有武器的時候，恐懼的程度會減低。武器越強，恐懼程度越低。為什麼美國人很愛擁槍自重？因為美國人知道，不論是小偷搶匪，還是黑幫混混，還是空降來的共產士兵，他都可以用家裡的槍去抵擋、去反擊。

而當你是一個共產國家的士兵，請問，你空降到台灣可怕還是空降到美國可怕？顯然是美國，因為美國路邊隨便一個青少年都可以把你射死，而很多美國人家中就像下圖這樣，家中擺滿各種長短槍枝，你闖進去就會被爆頭。（Kick Ass, 2010）

所以，不論你在什麼樣的恐懼裡，你都該有一樣信物、一件武器，來作為自己的護身符。

你要認知的是：

沒有武器，我任人宰割。

有了武器，我自己決定什麼時候動手。

把武器放在身邊、放在家裡，你可以去摸、去感受，然後思考如何使用，如何消滅對方，就這樣的動作，你就會知道「你不再只是被動的、不再是只能忍耐的」，而是什麼？而是看你自己有多強大的心智耐受力。

3. 終極恐懼

人什麼時候會最想反抗呢？顯然不是被插隊、被不小心碰到保險桿時，而是對方破壞你的財物、破壞你的家人、破壞你的未來、直接傷害到你時，你最有反抗的動力。

所以溫水煮青蛙這樣的狀態反而是最糟的，就是你要恐懼不恐懼、要受傷不受傷的情況下，你很難拿捏「到底現在是不是反抗的時候？」

只要符合「破壞你的財物、破壞你的家人、破壞你的未來、直接傷害到你」時，你就可以開始想：「他媽的，這樣一直下去會有多嚴重！」

當你這樣去思考的時候，很容易就判斷出恐懼的屬性。面對蟑螂蚊蟲，顯然是多買一點殺蟲劑、電蚊拍就可以解決，而面對嚴重的討厭鬼，就一定要去想處理的方式，因為你不處理，你連未來都會犧牲。

Dcard上每天都有那種家人問題、討厭鬼問題，大家都因為「日後還要見面、留一點情面」而不想撕破臉而一直忍耐。但是，又要忍多久呢？

地球七十億人口有差你這一點情面就滅絕嗎？

你的身心健康、未來模樣，會因為現在留一點情面，而幾年後苦盡甘來嗎？

絕對不可能，只會哀怨到老、到死。

所以，你要想像這些討厭鬼的長線影響，把你心中的小恐懼、中恐懼，擴張到終極恐懼狀態！會毀掉你一生的狀態！

然後，找機會消滅這些討厭鬼！

當討厭的親人碎嘴亂說話，你一巴掌打過去又什麼不可以？

跟他們吵架時，手上拿塊磚頭又有什麼不可以？

當然都可以。

你想得越嚴重、計畫越多、準備越多，你就越能面對你的恐懼。

這就是你的心理建設。

Q：啊！這才只是心理建設，那實際行動呢？

A：《宅男型不型》（The Big Bang Theory）裏面，霍華曾經說過，當拿到了一個人的把柄，要在最有爆破性的時候，再使用出來製造最大的殺傷力。

Howard: “ I waited till the moment when it would cause him the most pain.” S10E7

也就是你並不是一被激怒，就地上抄起棍子去打人，那是莽撞、是失控，那不會讓我們達到我們要的目標，我們的目標是「消滅恐懼源」。

在心理建設的同時，我們除了可以降低原本的恐懼感、增加自己的行動力、腦部運作以外，還有可能可以遇到其他新的機會。

也許你有機會可以搬家、也許你有機會可以遇到更好的人、也許你可以發現沒想過的潛力而跳開原地。

終極恐懼也許還沒發生，但我們心裡已經做好了面對終極恐懼的準備，我們還有了武器，所以在最終那一刻到來前，我們的人生選項，已經比原本我們在黑暗的谷底、在無限的忍耐、在擔心受傷的狀態中多了很多。

現在，你有了主動的能力，你有了其他的可能性，那你可以再多想想：

到底你要往哪裡去？

—

後記：

沒遇過討厭鬼的人，都很難想像其他人描述的怪家人、怪老師、怪鄰居、壞人，是怎麼回事，怎麼會有人做事情沒底線到這種程度？怎麼會有人徹底明知故犯？怎麼會有人非要用極端的方式來破壞你、傷害你？

今天並不是我們去招惹那些人，而是那些人鎖定了我們、針對我們，所做出了令人髮指的行徑，所以我們難道要讓這些人繼續危害我們、危害世界嗎？

如果你不曾想過反抗的畫面，你就整套「反抗的方式、情境」都會不知道，而只能任勞任怨、任人宰割，而消滅恐懼源的心理建設就是要讓你開始思考「可能性」，因為如果沒有這個可能性，那不論你吃多少藥、忍耐多久、祈禱多久，那些恐懼都不會結束。

不論你在什麼恐懼裡面，請再想想，世界上一定有其他人在同樣的恐懼裡面，而恐懼程度是你的兩倍、三倍以上，所以，你並不是孤單的。

同時，也一定有人跳出來或反抗成功，所以請你也把你心裡的反抗膽量、反抗計畫給想個徹底，在你的想象畫面中，你可以做自己的主人，你可以無限延伸，所以，請不要忍耐，請不斷在心裡面消滅那個討厭鬼。

—

封面圖是電影《驚悚》（Primal Fear, 1996）劇照，李察基爾是大律師，擅長用法律來當武器，而愛德華諾頓是青少年孤兒，雖然看起來沒任何資源，但有極端強悍的心智來當武器，李察基爾以為自己的法律武器才能保護愛德華諾頓，疏不知愛德華諾頓早已用自己的方法，消滅了所有讓他痛苦的人。

沒看過的人可以去找來看看，非常好看，也非常給我們啟發。

第二張圖是《大法師》（The Exorcist, 1973），片中小女孩被惡魔附身，做出許多人類做不出來的姿勢。

第三張圖是《特攻聯盟》（Kick Ass, 2010），很多美國爸爸就像尼可拉斯凱吉這樣，家中一堆槍枝收藏，外人沒事根本不敢靠近。沒看過的人也推薦去看一次，看看人家爸爸如何把女兒教成「無畏」狀態。